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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:人气:607更新:2024-06-03 12:57:5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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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迷乱的长吻 卢连璧开的那辆三星旅行车车内很宽敞。车的后排座椅经过调整之后,就变成了一张床,可以躺下来休息。长时间的坐车,乔果虽然很累,但是她没好意思躺下来。到水目山去的公路路况不好,颠颠簸簸,车速不快,直到下午太阳偏斜了,才在地平线上看到了水目山的影子。 跟着卢连璧到水目山来,是乔果自己做出的决定。因为比照原品做出一个赝品,并非难事,难的是“做旧”。而这种“做旧”,最适宜的玉料就是水目玉了。 要想让新玉笋显得象一件出土的东西,首先必须做“土锈”。通常的做法,需要将玉器埋到土里,让黄土咬它。咬的时间越久,玉面上的土锈斑就越多——可是,乔果等不得。 作伪的旧玉笋上面还必须有“血沁斑”,通常的做法是用血竭、紫草、透骨草煮水,将玉笋放进去,象炖鸡一样,放在火边慢慢地煨。煨至七日,取出用川白蜡外涂,然后再用手细细把玩,直至川白蜡磨消即成——这样的作法,乔果也等不得。 作伪的旧玉笋上还少不了黑斑。做黑斑的时候需要将旧棉花用水泡湿,然后把玉笋包裹在里面,放到柴草的余烬里慢慢地怄。等到这一团湿棉花怄完了,再换上另一团。如此这般怄上三天,然后取出来洗去浮灰,玉上的黑斑就算是做成了——这样的事,乔果也等不得。 乔果要的是在一两天之内拿到一个能够以假乱真的旧玉笋。卢连璧说,如果是这样的话,只有用水目玉来制做才行。水目玉性子柔顺,随和易驯,做旧的那些工序在短时间之内即可告成。乔果想问清楚,这样快速的做旧,用的究竟是什幺办法。卢连璧却讳莫如深,笑而不答。 乔果自然放心不下,便提出要跟随卢连璧一起去水目山。如此一来,乔果就坐上了卢连璧的三星车。 汽车驶近水目山的时候,乔果被眼前出现的景象迷住了。此时的夕阳正半挑半掩在山尖上,被挑起的那半边夕阳是橙红色的,而掩住半边夕阳的山尖却朦朦胧胧地泛着白,仿佛那整个山尖就是一朵似亮非亮的云,似透非透的玉。 乔果惊奇地叫着,“你瞧你瞧,那山尖,它是透明的吗?” “透。”卢连璧说。 “要是透明,应该看到山尖背后的那半边太阳呀。” “不透。”卢连璧又说。 “瞧你,到底透还是不透嘛。” “透,不透。透又不透,不透却透。”卢连璧象是开玩笑,又分明挺认真。 乔果沉默了。她在心里琢磨着,透又不透,不透却透——或许这就是水目山,这就是水目玉吧。 仿佛要证实她的想法,汽车一进山,车内便刹时黯淡下来。那感觉,好象是被掩在了幽暗的灰烬里,而远处的山脊却分明红亮着,仿佛有炽燃的火在蜿蜒地游走。一种无名的怯惧忽然从乔果的心底生出,她下意识地在车内缩紧了身体。 手提电话很及时地响起来,让乔果感到她不是孤零零的。乔果把手提电话放在耳边,丈夫那熟悉的声音立刻出现了。乔果不禁微微一笑,她熟悉的那个世界并不遥远。不是吗?仅仅抬手一提,它就从眼前的这片陌生里浮升而出了。 “你到了吗?”丈夫关切地问。 “快了,已经进山了。” “唔,太好了。来,宁宁,跟妈妈说句话。” “妈妈,我今天算术得了一百,写字九十分。”儿子说。 “好,下一次得双百。” “妈妈,你别跑远了,别让老猫咬着你。” …… 乔果刚刚挂断电话,在前面驾车的卢连璧就笑着打趣说:“别跑远了,别让老猫咬着——,什幺意思嘛。” “老猫?哦,那是孩子小时候,我吓唬他的话。怕他跑远了,跑丢了。” 乔果一边回答,一边在心里想:哟,这人真是猫耳朵哎,隔那幺老远,什幺都听到了。 三星车摇摇晃晃地驶近卢庙村。这是个依山而筑的大村子,远远地看到村里的那座庙了,黄色的瓦顶上散布着黑斑,四面的墙上有许多土锈,还有血沁!——夕阳将晚霞映在窗子上,那些窗子就显出朦胧的通透。在那通透中,有殷殷的红色若挂若滴,若游若浮,望上去宛如凝血。 恍惚间,乔果觉得那整座庙就是一件出土的古玉,它在地下闷得久了,此刻正站在山包上透风。 三星车从庙前拐过去,沿着崎岖的沙石小路驶向一片森郁的毛竹园。汽车一开过去,那些毛竹就在两旁分列开来,探头探脑,伸手伸脚,好奇地向车内张望。毛竹们被不久前的春雨润过,一个个水灵灵的犹如刚刚出浴。乔果深深地嗅闻着,她嗅到毛竹们的体息,嗅到毛竹们的鼻息了。它们既含着爽洁的清新,又带着粘滞的败腐,这些混杂的气息很快就注满了乔果的身体,使她膨胀起来,让她感到她自己也成了一株植物。 竹园的深处就是卢家的那座老屋,黑黢黢的,犹如一大块风干的腊肉,向人展示着一种执拗的坚韧。在这里看守老屋的,是卢连璧的老姑。那是个终身未嫁的女人,干瘪得犹如晾在檐下的一束豇豆角。卢连璧和老姑在堂屋里喝着茶水拉闲话,乔果坐不住,便独自出来,踱入了毛竹园。 在冥暗的暮色中,那些高大的毛竹们就象一群笨拙的动物,摩肩接踵地向乔果身边围挤。竹叶飒飒作响,用它们那不可破解的语言,向乔果诉说着神秘。 走着走着,乔果陡然停步。她踩住了一个活物!它顶着乔果的脚板,不停地摇摇颤颤。那感觉从脚底升起,一直传至乔果的心区,让乔果的心抖动不已。乔果低下头,于是她看到了那活物紫褐色的脑袋,它正活力盎然地向上耸顶,使松软的泥土绽开了花。 那是个毛竹笋。 乔果腿一软,身不由已地坐在了地上。她觉得下体忽然被顶住了,顶得有些生疼。回过头,她看到了一个更大更粗的毛竹笋。那竹笋勃然地向上挺翘,升腾着一种蓬蓬勃勃勃的生命。笋头四周的叶片是黑褐色的,似乎有许多茂密的绒毛——哦,这就是毛竹硕大的阳具吧! 乔果心里涌起一阵悸动,她急促地喘息着,几乎透不过气。片刻之后,乔果象受了惊吓似的掉头跑回了老屋。 老姑正在灶间烧饭,卢连璧在内屋忙着准备玉料。乔果挑开门帘,一头撞进来,卢连璧望望她,诧异地说:“你怎幺了,脸那幺红?——” “怕——”,乔果脱口说出这个字来。 “怕什幺?” “不,不是”,乔果摸着发烫的脸,“我刚才爬了爬屋后的山包包。” “天黑了,一个人别乱跑。想上山,等会儿吃完饭我带你出去走走。” “嗯,”乔果点点头。她也不知道自己怕什幺,可就是,怕——乔果把目光投在了卢连璧的手上。那是一个已经看得出形状的玉笋,尺寸大小与乔果丢失的那个相仿。借着油灯的光亮,卢连璧用那把昆吾刀划划点点地在玉笋上雕琢着。 一晃一闪的,那玉活着,那玉在动! 吱吱吱吱,那玉有知觉,那玉在叫呢! 那个故事又活了,那个太监的故事,那个吏部右侍郎。没了男根,没了男人与生俱来的极乐,那是大穷和大贫……乔果思绪纷乱地想着,直想得浑身发热,直想得手心里汗津津的。 后来,卢连璧他们一起在堂屋里用饭。 卢连璧、老姑和乔果坐在白木桌前,脚下是鸡、是鸭、是猪、是狗,它们在脚上在腿上拱着、啄着、衔着、舔着。倏然间,一个黑影窜上了桌,它搅起一阵风,惊得油灯怦怦乱跳。 那是一只大得出奇的猫。 猫的皮毛是那种如金如铜的灿黄,间或夹杂着如铁如铅般凝重的黑色。它仿佛是直奔乔果而来,一窜上桌,就踞伏在乔果的面前,用一双灼灼的亮眼,目不转睛地盯着乔果。那是一双男人的眼睛——,是那种夙常盯着乔果看的男人们的目光。那目光中有火! 这猫让乔果觉得似曾相识。 乔果在恍惚中什幺也想不起来,只有儿子不久前在电话中讲的那句话悠悠远远地冒出来,俨如一句意味深长的谶语:“别跑远了,别让老猫咬着——” “猫,下去。”卢连璧伸手一拂,将猫拂下桌去。 乔果注意到卢连璧方才叫的不是“猫咪”,而是一个“猫”字。那个字从唇齿间雄健地叫出来,犹如叫着豹,叫着虎。 乔果想起来了,她在“奇玉轩”见过这只猫。 “这是你店里的那只猫?” “不,它们是一窝兄弟。” 乔果明白了。卢连璧曾经说过,“奇玉轩”的那只猫,是从老家带去的。乔果再想看时,那猫却象方才倏然而来一样,此刻已倏然消失得无影无踪。 白木桌上摆满了碗盘,老姑显然是想尽量把饭菜做得丰盛,做得令人满意。摆在乔果面前的那盘菜尤其可口,乔果随口夸赞道,“真好吃,这是什幺东西?” “腊肉炒笋丝。” 笋——,乔果不禁悄然一笑。她仿佛看到了那个顶着她脚板的活物,那个向上翘着向上耸着的毛竹的阳具。这样想着,口里的笋丝就有了特别的味道,很肉,很韧,有一种异样的弹性。笑过了,又觉得自己很“坏”,竭力不去想。可是不成,眼前那挺翘着的毛竹笋总是挥之不去。 乔果发现,她来到水目山之后,心神似乎有些异常。这山、这老屋、这猫、这毛竹笋……,仿佛都带有几分巫气。 乔果用完饭,正要起身离开,衣袋里的手提电话响了,是刘仁杰打来的。 “喂,你在哪里?” “在——,饭店。正和人谈生意。” “哦,我只和你聊几句行吧?不知道怎幺搞的,如果不跟你聊聊,我会憋得很难受。”刘仁杰急切地说着,听上去有点儿可怜兮兮。 “好的,你说。” 乔果向卢连璧那边扫了一眼,那人正低着头,吃得很专心。虽然如此,乔果还是把手机向耳轮上压了压。 刘仁杰的声音嗡嗡地响着,“小乔,你不是说,你还要把那个礼品送给我吗?你什幺时候能来呀?” “最近吧,很快。去之前我会和你联系。” “小乔,你不知道,你的声音多好听。小乔,不知道,你的脖子多白多细。它象水仙,又白又嫩又细又长的水仙花,你知道吗?” “嗯。” “我真想掐住它,就那幺轻轻地掐,使劲儿地掐……” 那是上齿和下齿在亲昵,乔果能够想象出对方绷拉着双唇,舌头在后面暗暗使劲儿的样子。 奇怪,刘仁杰的声音就象是一只手。那些话一说出来,乔果的颈脖处就觉得发紧,仿佛真的被掐住了。那是一种情意绵绵的掐捏。乔果沉默着,不知道说什幺好。 “小乔?——” “嗯。” “其实,我已经知道你送的是什幺礼品了,是你们安总告诉我的。是玉笋,对不对。‘箨落千竿削玉开,君看母笋是龙材。更容一夜抽千尺,别却池园数寸泥。’你想想郁郁葱葱的竹园吧,那笋子从毛茸茸的叶子里钻出来了,大呀,那个大呀!春意盎然,春意盎然。一晚上抽千尺,哈哈,抽千尺,抽千尺!再也不窝窝囊囊地缩在泥巴里头啦……” 刘仁杰的声音以一种盎然的魅力,诱惑着乔果的想象,使它犹如雾一般弥漫着展开:幽深隐秘的竹园,葱郁的春情,在勃动的暗夜里,它不可遏止地抽起来了——那是男根! 挂断电话,刘仁杰的声音仿佛仍在亢奋地挺翘着。乔果的心怦怦地跳起来,有几分激动,又有几分害怕。对,是害怕。此刻,乔果终于明白,她原来是怕自己呀。 “这是谁,谁给你打电话?”卢连璧问。 “朋友,谈业务。” “是要礼品吗?”卢连璧脸上挂着讳莫如深的笑意。 乔果沉默了。她想到卢连璧是猫耳朵,或许他什幺都听到了。 忽然间,猫的叫声从老屋的外面传来。那是许许多多的猫们发出的声音,它们是一群孩子,玩闹着玩闹着,就会哭。那哭声哀哀的,让人听了不由得心里发紧。 “走,我们出去看看。”卢连璧推开门往外走,乔果紧紧地跟在后面。 圆月悬在水目山顶,犹如另一轮太阳。那光亮别具一种阴柔的激情,在那光亮下,静静的山石、树丛、木桥、屋宇仿佛都隐含着一种神秘的骚动。“啊噢——”,一只猫在什幺地方领唱了。“啊噢”“啊噢”……,四下里有数不清的猫凑进来,表演着它们的二重唱、小组唱、大合唱。这是猫们盛大的聚会,它们怀着同一颗春心,共唱着春的迷狂。 这声势让乔果觉得有些惊心动魄。 这是掩着帷幕的演出,只能听到声音,却无法看到演员。乔果环顾着四周,“奇怪,它们这是在哪儿叫啊?” “快来,你到这儿来——”卢连璧站在檐下,向乔果招手。 乔果挨过去,顺着卢连璧指的方向往上看。屋脊上有许多玉石塑雕的角兽,它们象锅灶一样又暗又黑。在那些暗的和黑的之间,踞着一个泛白的影子,那是一只白猫。 乔果悄声问,“它上那幺高做什幺?” 卢连璧说,“抛绣球。” 仿佛是对这句解释的首肯,那白猫向下叫了一声,还歪了歪脑袋。 那抛下来的叫声,被情郎接住了。随着“啊噢”的一声应和,一个硕大的影子窜上了屋脊。金铜般的灿黄,间杂着如铁如铅般凝重的黑纹——在明亮的月光下,乔果看得很清楚,这是卢连璧家那只雄健的大猫。 那是交欢幺?尖利的牙齿犹如相向的刀剑,在月下闪着白光。咆哮是从喉底挤压出来的,听上去让人心寒。然后是腾跃跌扑的缠斗,抓扯撕咬,凶暴恶残,在赴死般的巅峰中,雌猫和雄猫完成了它们的交合。 乔果看得心跳耳热,双脚发软。不知道什幺时候,她已经下意识地偎靠在了卢连璧身上。那模样,看上去很弱,很乖。 “猫,下来!——”卢连璧向屋脊上喊。 听到主人的召唤,那只威武的雄猫沿着屋墙蜿蜒而下,偎在主人的怀里,“喵唔喵唔”地唱着凯旋。卢连璧伸出左手,缓缓地抚摸着它。一遍又一遍地抚着,从猫头抚到猫尾。雄猫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,幸福地体味着主人的这份赞许和奖赏。 卢连璧的那只手又抚向猫头了,然而这一次它并没有抚向猫尾。它忽然重重地向下一压,猫的下巴就陡地被压翘起来。 这是什幺奖赏?——就在猫和乔果全都疑惑不解的时候,忽然有白光一闪,卢连璧右手中的昆吾刀已然划向了雄猫的软腹!活泼泼的血迸涌而出,春夜骚动的空气里刹那间溢满了腥热。 “啊!——”乔果大吃一惊,双手紧紧地搂住了卢连璧。 卢连璧去堵那涌血的切口,他用的是那个新成的玉笋。玉笋在触到粘血的瞬间,犹如活了一般,摇摇摆摆地游入了腥热的洞穴。 “这,这是做什幺?——”乔果汗津津的脸儿仰起来,望着卢连璧。 “血沁玉,你要的。” 那只猫哀叫着,怀着那件玉,辗转而死。 乔果忽然感到有一股热血在她的小腹中撞跳,仿佛那玉笋就钻在她的肚腹里。乔果呆着,乔果傻着,乔果那副呆傻的神情显得尤为动人。 这张动人的脸就摆在卢连璧的面前,翕张的口唇宛如绽开的花。卢连璧情不自禁地俯下身,吻住了她。 当乔果觉得呼吸变得困难和急促的时候,她甚至没有明白发生了什幺事。她的双臂仍旧紧紧地搂着对方,一种深切的吮吸仿佛欲将她的心魄摄走,于是她也下意识地用狂烈的吮吸做着回应。 那是一个迷乱的长吻。 卢连璧终于抬起头,他看到乔果的眼睛里溢满了泪水。 “对不起。真是,对不起。”卢连璧说。 乔果什幺也不说,只是哭。泪水不停地涌出,将春夜全都濡湿了。三八吻 saomm.org/"> .saomm.or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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